终于可以在家过年，去东南亚赌场打工的中国少年：一场高薪和恐惧交织的骗局

吉吉喆

" 莫检察官，这是我 3 年来第一个在家过的春节，我很开心。" 前两天，即将迎来 20 岁生日的河南少年小华（化名）接到了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莫苇菁打来的电话。
2018 年 11 月，当时还不满 18 岁的小华被老乡骗到柬埔寨一家赌场，在里面工作了一年。回国后，他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考虑到小华虽然从赌场获取了较高的报酬，但主观恶性不强，所以检察官决定对其处以观护帮教，免予起诉。回忆起在赌场工作的日子，小华至今仍心有余悸。
小华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尽管继母对他挺不错，但他总觉得在家中待着不自在。因此，初中还没毕业，他也独自一人外出打工。2018 年的一天，一位老乡告诉他，有一份到柬埔寨超市打工的工作，可以多赚点钱。小华很心动，没多想便买了机票，独自一人前往柬埔寨。
2018 年 11 月，小华到达柬埔寨的暹粒，但来接他的却不是老乡，而是一个当地的年轻人。这人会讲几句简单的中文，他拿走了小华的护照和身份证，说是要帮小华办理落地签。办好之后，他没有把证件还给小华，而是招呼他上车。两三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前，" 到了。" 那个年轻人告诉小华。
大楼门口的牌子上，赫然用中文写着 " 赌场 " 两字，小华感觉不对，自己莫非被骗到了赌场？但他看到楼里还有酒店、餐厅以及一些娱乐场所，又心怀侥幸，或许自己只是在这些地方工作呢？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个晚上后，第二天，小华和其他一些年纪相仿的少年，见到了一个叫刘刚（音）的中年人，他给小华分配了工作，在网络赌场中负责上下分工作。
" 知道这里是座赌场后，我就想走，但是证件都在他们手里，就算跑出去也回不了国。" 小华说。除了收走证件，他的人身自由也收到很大限制。平时不能离开大楼，工作的房间内遍布摄像头，刘刚会在屋内来回巡视。在赌场工作期间，曾经有人想要逃跑，结果被赌场的人抓了回来，当着小华他们的面，赌场的马仔们对逃跑者拳打脚踢。" 不止是逃跑，我听说有人一直找刘刚他们索要护照，惹烦了他们，也挨了打，还被关小黑屋，不给饭吃。"
这样的日子让小华非常害怕，可他又毫无办法。在赌场工作期间，他给家里打过电话，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现状，一方面是害怕家人担心，另一方面觉得就算报警，中国警方也未必能到柬埔寨把自己救出来，反而可能惹怒赌场。" 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在这里继续熬下去，反正签证总会到期，到时他们就得放我走。" 小华告诉解放日报 · 上观新闻记者，事情也确实如他所料，2019 年 9 月，多次续签后的签证到期，赌场给他结算了 10 个月 9 万多元人民币的工资，这对小华来说，确实是难得的 " 高工资 "。
小华不知道的是，这家赌场的大多数客户都是中国人，早就被中国警方盯上了。民警也掌握了他为赌场工作的信息，小华的家人得知后，承诺等他回国便劝其自首。
离开赌场后，小华又在柬埔寨逗留了一段时间，打了几份零工。2020 年 3 月，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小华感到再待下去不安全，便想方设法回了国。到家后，经家人劝说，小华意识到虽然老乡告诉他，开赌场在柬埔寨不犯法，但自己实际上已经触犯了中国的法律，于是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案子交到莫苇菁手中，莫苇菁认为，小华初中未毕业即辍学，法律意识淡薄，加上被老乡欺骗，所以不慎误入歧途，应该得到挽救。于是，在莫苇菁的推动下，检察机关联合小华的家长及帮教组织组成观护帮教小组，向小华传授法律知识、指导择业技巧、改善亲子关系。
" 我打算买辆货车，自己跑运输。我一定会听您的话，先在家待着，等观护帮教期满后再去工作。" 电话里，小华高兴地和莫苇菁谈起了自己对未来的计划。
栏目主编：王海燕 本文作者：王闲乐 文字编辑：王闲乐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徐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