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育婴直播间，何以引来40万人围观？

大迈小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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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乡野，春光明媚。原本金黄的油菜花，被绿茸茸的茎叶包围，呈现出一片朦胧的绿意。一阵微风吹过，低垂的杨柳，在清澈的河边舒展着腰身。一幢幢洋气的乡村别墅，掩映在春色中。


这里是宝山罗泾镇塘湾村，上海市首批乡村振兴示范村之一。馨月汇母婴专护师之家，就坐落在其中一幢别墅里。自 3 月 9 日起，这里变身直播间。每天上午、下午各一小时，育婴师、儿科大夫、厨师，甚至董事长等轮番上阵，在一直播等平台免费在线直播，向公众讲述母婴护理那些事儿。
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个育婴直播间上了近 60 次课，围观量 " 蹭蹭蹭 " 往上窜，从开始的五六千人，到最近几场直播相继接近 40 万人，让几位主讲育婴师 " 想也想不到 " 地成了 " 网红主播 "。其走红的背后，也带来了疫情之下如何危中寻机，以及乡村如何导入新兴产业的思考。
" 我怎么可能做主播？"
对着两部手机、一台单反相机和一台电脑，28 岁的育婴讲师刘彩秀神态自若，滔滔不绝。
这一期，她主讲的是《新生儿黄疸的观察与处理》。只见她一边对着镜头讲述、一边不时拿起桌子前的塑料娃娃操作，讲到后来，还会配合板书。
" 宝宝究竟是属于正常，还是出现了生理性黄疸或病理性黄疸？" 抛出一个家长关心的问题后，刘彩秀用板书写道：在自然光的条件下，要观察宝宝的面色、巩膜、躯干和手心。


" 如果是正常的宝宝，肤色呈现红润；如果是生理性黄疸，肤色呈现淡黄；如果是病理性黄疸，肤色呈现深黄。" 刘彩秀拿起 3 个相应肤色的塑料娃娃演示着。"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我们要知道，生理性黄疸一般在宝宝出生后 2 — 4 天出现，7 — 10 天消退，除了面色、巩膜黄，身体情况良好，如果是母乳性黄疸持续时间更长。而病理性黄疸会在宝宝出生后 24 小时出现，退而复现，持续加重，身体情况较差。" 之后，她就开始现场讲解不同类型黄疸的护理方法。


一小时的上课时间，可谓干货满满。课程的最后，刘彩秀会留 10 分钟左右，让旁边的直播小助手收集网友的提问，然后有针对性的回答。数据显示，这堂课的观看人数达到了 39.5 万人。
性格朴实的刘彩秀一直对这样的数据保持着低调。" 我们不去管这些，只管讲好自己的课。"
她曾经是上海一家育婴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的讲师，有 7 年母婴专护师（俗称 " 月嫂 "）岗前培训经验，去年加入上海馨月汇健康护理职业技术培训学校。今年春节前，刘彩秀在塘湾村为两期母婴专护师岗前培训班 80 位学员上过课，学员来自全国各地。然而，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来袭，线下培训被迫停课。
随着疫情的发展，馨月汇内部讨论的结果，是将线下培训搬到线上，采用公益的形式，以此扩大受众面和影响力。当刘彩秀得知自己也将成为线上主播时，第一反应是 " 这怎么可能？" 回到家还和家人不住念叨：" 我这种性格内向的人，做主播不合适吧？"
在线网友范围突破以往
现实却容不得刘彩秀打退堂鼓。
根据安排，3 月 12 日，她上了第一堂课《母婴专护师沟通技巧和服务态度及怎样应对突发事件》。虽说都是在线下讲了无数遍的知识点，但第一次对着一堆机器，她却 " 连腿都发软了 "。
" 真的和线下教学很不一样。" 刘彩秀说，" 线下可以看学员的眼神和肢体动作，根据她们的反应对讲课内容做调整。可线上不行，我下意识地看着机器，可它们没有任何反应，一分神还会把自己的思路带跑。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听课，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虽不知道听课的人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线网友的范围早已突破了需要岗前培训的月嫂。上海馨月汇健康护理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相关负责人介绍，"根据目前的不完全分析，听课的网友有宝爸宝妈，也有爷爷奶奶。直播的很多内容都是婴幼儿护理方面的干货，其实现实需求量很大。"
和一般的视频直播不同，这个育婴直播间里的主播们并非和网友实时互动。" 开始试过，但效果不好，影响课程的完整性，所以还是放在最后集中答疑比较好。" 刘彩秀逐步总结的经验是：" 要将平时上课的口语整合成通顺的书面语，但一定要通俗易懂。"
相比刘彩秀，原上海交大医学院儿科医学高级讲师张静芬显得更为从容：" 我教学近 40 年，也曾给云南做过远程教学，开直播课倒是人生第一回，但不紧张。" 她现在的身份是上海馨月汇健康护理职业技术培训学校校长，也是育婴直播间的 " 头牌主播 "，每周都要上三四期直播课。


张静芬直播的内容，往往切中网友急需——新生儿常见疾病怎么护理？小儿呼吸道感染有什么保健方法？小儿缺铁性贫血又该怎么护理？……她还会贴心地分享一些让人受用的小经验，比如，宝宝开始感冒时，可以掰几片大蒜，剁成蒜泥后加水煮，再加入冰糖，每次给宝宝喝两勺里面的水，一天喝 3 次，连服 5 天，效果相当不错。
经过多次直播，张静芬摸出了门道：将平时的教学转化成一个个相关的小主题，并穿插自己的工作经验和体会来讲，有点聊天的感觉。直播，就是大家分享的过程，最终形成社区终生护理学习的生态群。
母婴康养村的第一步计划
听育婴直播的 40 万网友估计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云集了专业护理师、育儿师的直播，竟是在乡村里完成的。事实上，开始时张静芬等人也多少感到意外。


张静芬告诉记者，去年受馨月汇邀请，自己第一次坐车 1 个多小时来到邻近江苏太仓的塘湾村，为需要获得母婴专护师资格的学员进行培训。"一般是集中培训一周，从白天一直到晚上都在上课，之后就考试，老师和学员都住在村里。"
像张静芬一样，很多第一次来塘湾村的老师和学员，都对乡村里优美的景色留下了深刻印象。" 远离城市的喧嚣，在乡野间回归自然的感觉。"
而其实对塘湾村来说，搞母婴专护师培训，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塘湾村原先的生态基础不错：农村肌理保存完整：水清、田秀、林逸、路幽、舍丽。尤其是村里 40% 的面积被森林覆盖，香樟、枫树、七叶树等形成一个天然氧吧。不过劣势也很明显：经济薄弱，没有形成自己的主打产业。


如何将生态优势变为产业优势？在塘湾村导入的新兴产业中，最弹眼落睛的就是 " 中国首个母婴康养村 " 的概念。" 把中高端月子会所开到乡村，中国的各大母婴机构和乡村均没有尝试过，塘湾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村。村里主要依托‘母婴康养’的概念，以萱草‘母亲花’园和萤火虫亲子游作为延伸产业，以此撬动一、二、三产联动发展。" 罗泾镇镇长杨辛说。罗泾镇、塘湾村与盛大集团旗下馨月汇母婴专护服务（上海）有限公司合作，在整合、归并零星集体建设用地的基础上，宝山区专门划拨塘湾村 9.5 亩建设用地指标，建设母婴健康管理中心。
" 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池塘、稻田，四周鸟鸣花香环绕，吃的是菜地里的有机蔬菜，还能带孩子采摘 , 这对于客户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增值服务。" 馨月汇母婴专护服务（上海）有限公司战略发展部总监陶昕告诉记者，" 这里将提供孕妇医护后休养、母婴康养、婴幼儿养育、亲子度假和学前教育服务，并提供百余个当地群众就业机会，以及高级技能培训、派出服务等。"


母婴专护师培训，正是这个母婴康养村诸多计划中的第一步。不仅因为培训在村里进行成本较低，更因为在宝山乃至上海这样的培训需求量很大。村里还计划引进奶粉、婴儿服装、儿童摄影等与母婴用品相关企业入驻，预计母婴康养产业年营业收入 5000 万元。
然而受疫情影响，不仅下线培训无法进行，承担月子会所、亲子度假等功能的康养中心预计要今年底完工，不少计划都难免要推迟了。为此，罗泾镇目前已减免了培训学校两个月的租金。
探索产业可持续发展之路
近期育婴直播的走红，倒是给馨月汇母婴健康管理中心董事长曹伟带来了新的启示。
" 线上的培训突破了原先的月嫂范畴，将新的育儿理念和方法带到更多的家庭中。我们会先坚持公益属性，给更多家庭赋能之后，再考虑利润问题。" 曹伟说，" 疫情以后的培训，我们也计划采用线下 + 线上的模式。"
事实上，在直播的过程中，主播们已经收到了不少打听线下培训如何进行的问题。毕竟对于母婴护理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实际操作，而这些网友无疑也具备了转化成线下客户的潜力。可以想见的是，一旦线下培训恢复，前来咨询报名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曹伟甚至也亲自上阵当起了主播，给网友们介绍起企业文化。" 希望有更多人了解我们，参加培训或是成为我们的服务对象。也希望有更多人懂得科学的育儿理念和方法。"
塘湾村已经启用的馨月汇护理职业技能培训学校，目前也是中国妇幼保健协会培训基地。线下培训期间，学员住宿的房子是馨月汇向村民统一租用的别墅改造而成。对于学员来说，除了培训费是按照国家规定收取之外，在这里的食宿费只要 50 元 / 天。考出母婴专护师资格证书后，政府将给予 1200 元补贴。之后，她们可以去馨月汇在全国各地的月子会所就业，也可以做住家月嫂，月收入最高可达 20000 元。




线下培训教室
这些颇具诱惑的条件，自然也吸引到了当地村民。据不完全统计，罗泾本地已有 20 余人参加过培训，塘湾村村民单正玉还成功应聘为馨月汇的行政人员。每天穿着漂亮的制服，在本村走上几步路就能上班，让她感觉不错。
更多村民或多或少也和馨月汇有所联系：比如，塘湾村村支书乔文英，第一个将自家别墅出租，成为最先启用的母婴专护师之家；有几位村民后来也将房子出租，作为培训学员的宿舍；还有一些村民承担了相关的保洁、保安工作。村民的部分自留地也流转出来，由村里参股的专业运营公司找本地村民种上生态绿色的蔬菜，大部分蔬菜就提供给馨月汇。
在罗泾镇镇长杨辛的心中，还有一张更大的蓝图：罗泾镇的塘湾、海星、花红、新陆和洋桥村将形成五村联动模式，打好生态牌、发展大健康、培育泛教育。今后，亲子家庭可以从主打母婴康养的塘湾村出发，去海星村体验渔事、去花红村体验农耕、去新陆村做研学拓展、去洋桥村体验休闲农庄，构建起村民参与、政企合作、公私合营的机制，从而激活乡村发展内生动力，促进产业可持续发展。




眼下，各村的基础设施建设正加紧进行，面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记者几个月没去，都会出现 " 认不出 " 的错觉。在几个村里走走，处处可见树林、池塘、稻田，仿佛身处郊野公园。在塘湾村，智社区微脑平台更是通过鹰眼设备、人脸识别、高清视频监控和车辆识别监控系统，在日常尤其是防疫期间，为村民们筑牢安全防线，也为母婴康养产业发展打下了基础。
这一天，做完直播的刘彩秀从直播间走出来，满眼都是乡野春色，还能嗅到田间泥土的味道。她说：" 人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栏目主编：黄勇娣 本文作者：周楠 文字编辑：周楠
图片来源：罗泾镇、周楠摄视频采制：周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