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逗乐我们的人都去哪了

極榀漫遊

有谁知道 2021 年春晚导演组已经正式官宣了吗？有也是感叹，2020 居然稀里糊涂就过半了！至于春晚本身？抱歉 …… 无人在意。
从前期待春晚，很大程度上是冲着语言类节目去的。春晚不再好笑了，只有极少数喜剧演员还能贡献出合格的小品，比如沈腾，他的 " 郝建 " 是近几年小品里为数不多 " 有人味 " 的角色：《扶不扶》里披着件旧军大衣，里面的毛衣领口都洗豁了，因为做好事伤得鼻青脸肿，一边骂自己贱，一边还是对摔倒的大妈于心不忍。为了做好事，苦口婆心地强调自己没有被碰瓷的价值。




他的烦恼是普通人很真实的烦恼，天生干不了亏心事，但自保能力有限，嘴上为这个社会而寒心，真遇到事儿了还是狠不下心。
十年前的小品主角大多像郝建一样，平凡普通，像我们身边的会出现的人，但独有妙趣。彼时同样底层出身的喜剧演员把他们演绎得活灵活现，如今个个成名成家，演的还是普通人，却假得像披了一层浮皮。
今年春晚有个小品，孙涛饰演的洗车工和身家上亿的老板闫妮唠了十几分钟，说了些什么内容呢？老板生活辛劳没有快乐各种惨，洗车工啥啥都有幸福极了，洗车工对着老板一通鸡汤，鼓励她吃了一大口泡面，好嘛，老板就此沦陷，原来这就是快乐的感觉！《读者》影视化也不过如此。


不是说普通人不能快乐幸福，过去小品里描写平凡人的快乐是一种苦中作乐的趣味，白云年轻的时候想给黑土打毛衣，太穷买不起毛线，用生产队的羊脱下来的毛自己织，诞生出经典罪名 " 薅社会主义羊毛 "。同样的姿势，黑土大叔回忆往事的笑容，比洗车工穿着没有一丝灰尘的工服说 " 我很幸福 " 实在得多。


也不是说有钱就都快乐，但有钱人的不快乐绝对不只是来自于 " 我很忙 "。奇怪这些喜剧人自己能够感同身受吗？可能有钱令他们实在没啥烦恼，只好硬掰扯一个糊弄事。而洗车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坐在大奔里的他们已经熟视无睹了。
今年唯一有记忆点的小品《走过场》也出自沈腾。他演一个爱搞形式主义的领导，自带宣传小跟班去探望生病的工人，进门时一个举重若轻的跳跃，行云流水地弹到病人面前，饱含深情地握手，回头忍泪，再握手，讽刺度拉满。




沈腾虽然也开上了大奔，但他的视角始终在普通人这儿，更多的喜剧演员创作枯竭了。反而短视频平台上涌现了许多平民喜剧人。短视频和小品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精妙的生活观察，生动的人物，短小凝炼的包袱。后两点都要靠第一点贡献，短视频创作者的巨大优势是，他们拥有饱满的洞察力和热情。
我们写过几次快手上的老四，前阵他在《脱口秀大会》上技惊四座，准备的稿子一个字没用，全场现挂，乱拳打死老师父，靠模仿晋级了。他说脱口秀演员关注的是内容，他关注的是人，在底下坐了一晚上观察到很多细节，他模仿笑果文化的老板，刚换上 " 有钱的气质 " 点了下头，李诞乐得跳起来直蹦。


老四在快手上有很多比这次现挂更细致传神的模仿，最近他出了一个模仿大堂经理的动作分解：上身向前倾斜 35 度，臀部自然上翘，走路按慢四拍并在第三拍时跺两下脚。听着像玩一样，但演出来就是大堂经理本人，还是资历特别深那种。


同样擅长模仿小人物的还有董代表，他有很多反串柜姐、导购、空姐这些服务人员的视频，总有顾客为难她，她脾气也不咋好，但多数时候得为了生活虚情假意地忍耐一下，背后再吐槽，搞笑里带着小小的辛酸。


能从生活中挖出细微笑点的喜剧人，输出非常稳定。一个叫青岛大姨的小伙子一人分饰两角，把儿子和侦探妈妈斗智斗勇的故事演了几十集，每次都是母亲智商辗压，儿子吃一记爆打。有一集妈妈不让儿子玩手机，儿子偷偷找遍全家，打开冰箱才看见，但手机开着视频，当场被妈妈抓包，屏幕外的我都吓得一哆嗦，这个系列若能拍成电视剧也会好看。


一个叫周小闹的主播专门模仿十年前地下商场里形形色色的商铺和人，有卖衣服的、做美甲的，有打扮妖娆日常嗑瓜子看摊的老板娘，有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脑袋不灵光的小妹，如何摆货、如何砍价、如何应对砍价都有学问，错一步要吃大亏，有过那些记忆的人看他的视频都会会心一笑。


反串是快手上常见的喜剧手法，我本来觉得有些粗暴，但看多了发现他们不止于模仿女性的外形，对女性的心理和处境也投去目光。有位叫毛光光的光头主播出了几期揭露女性生存困境的视频，有男性不相信女性找工作会受歧视，他说我试给你看，于是扮女装去面试，面试官疯狂问婚恋问题，他说是自己的隐私，对方马上说你不适合我们的工作。虽然是剧本，但这个场景太常见了。


传统的喜剧演员应该感受到压力，他们有很好的表演技能，但失去生活让他们变成网络段子抄袭大全。相反快手上的喜剧人来自田间地头，大多其貌不扬，却能观察到生活中细枝末节的趣味，塑造出让人记忆深刻的喜剧形象。
并非清贫才能搞艺术，喜剧比较特殊，角色的倒霉往往是观众的笑点，喜剧之外的创作也概莫如是。记得陈凯歌以前讲过类似的话：开大奔的人不如骑自行车的创作者有生活，他自己就是早早脱离生活的创作者。想起曹云金这些年最好的梗就是 " 发票 "，那是和郭德纲斗争留存下来的宝藏，离开老郭之后他富了，梗也没了。
沈腾还能保持创作能力有他性格的原因，没什么包袱，成名后仍然保持着以前的生活习惯，被人拍到录节目间隙随手拉把椅子在大街上晒太阳，路过的大妈都不避着。他和快手上的主播们有点像，钱是赚到了，但不把自己看得高于普通人，扎人堆里不违和，跳出来时才发现是个明星。